方志物产中的物与色

一、自然之色

 自然界中天然的黄色植物染料是所有色彩中最充足的，其品种有栀子、黄栌、槐米、姜黄、黄荆、黄柏、柘木等。常用的染红植物有红花、茜草、苏木等。因得天独厚的自然环境，自古以来我国染蓝植物品种最为繁杂且完整，有着丰富的蓝草种质资源，作为全世界蓝草品种分布最为全面的国家，常见的蓝草品种有板蓝、菘蓝、木蓝、蓼蓝均有所植。此外，岭南、云南地区以有藤本的蓝叶藤、海南牛奶菜、野青树等野生特有品种，吴蓝亦为江苏地区特有之蓝草，此外福建马蓝亦为出名。染绿色的植物染料并不多，仅以荩草、冻绿等为主。染紫色常用的植物染料较少，以紫草最为常见，动物染料有紫胶和紫螺。染灰黑色系的染料有皂斗、五倍子、槲叶、荷叶、莲子壳等。染茶色和棕色系列常用的天然染料有茶叶、桑木、杨梅、楸叶等。僧人常穿着赤布僧伽梨，以木兰色和干陀色等棕色系为主，其所用的染色植物有郁金、干陀树等。

二、好色之徒的研究

 目前学界对染色植物的品种及分布的研究主要有对同名异物的考证，如红花、茜草，且对蓝草的品种及别名的考证较多。对传统染色工艺的研究主要集中在红、黄、蓝、紫的颜色的染色技艺研究从文献到复原皆有，但染绿植物在我国的分布较少且几无对其染色工艺的记载，基于今人对冻绿相关的染色研究较少。

 对于染色植物的区域性分布的相关研究较少。赵丰《中国古代染色文化区域体系初探》立足于中国古代（以东周秦汉魏晋时期为限）讨论中国古代染色文化的区域体系，将中国古代染色文化区域体系划分成三大独立区（即华北独立区、岭南独立区、西域独立区）和三大交界区（陕甘边区交界区、长江中下游交界区、巴蜀滇交界区）共六大区域。李贵民的《明清时期蓝靛业研究》从蓝染起源和蓝染技术的发展入题，较深入的研究了明清时期兴盛的蓝靛业，并探讨了明清时期蓝染业的经营概况和社会影响。李维贤《明至民国时期广东蓝靛植物的种植状况》根据明清时期地方志，总结归纳明清时期蓝草在全国的种植分布和集中地域，为研究明清时期染色植物的商品化提供了珍贵的图表资料。

 国内外对于染色植物本身的研究较少，主要集中在对染色技艺的研究。明清时期有关的其它染色植物的品种分布的研究较为匮乏，主要集中在对明清时期靛蓝的利用研究，虽亦涉及对其分布研究，并未对其时空变迁概况加以梳理展示。 对明清乃至民国的方志物产的利用也不够全面，更应在结合其它古文献，考证其同名异物异物同名的基础上进一步梳理。

图3.青、绿之色

三、《方志物产》中的“色物”

 笔者通过检索染、靛、蓝、红花、茜草、紫草、栀子、槐、姜黄、地黄、冬青、卢木、苏方木、薯榔等关键词，整理明清至民国时期《方志物产》中有关染色植物的记载条目约为一万多条，其所载物产名近八百个，异名同物的近六百条，其所可染物产近百种，所载内容涉及别名、植物形态、种植、分布等。

 其中，蓝染植物的相关记载最为详细，近三千条资料，涉及蓝草的别名、品种、分布、植物性状、栽培管理、制靛工艺、蓝靛贸易、蓝染文化等方面。所涵盖范围较广，除西藏地区，其他省均有蓝靛的相关记载。除了常见的蓝草品种之外，亦载“常绿草，生于阴地，高一二尺，叶对生，有钝锯齿，初夏，叶腋开黄绿色小花，雌雄异枝茎叶作深绿色，可取其汁供蓝色染料，但蓝质不多，不堪为靛，一称小蓝”的山靛[1]；“蔓生于山岗之上，采以为靛，其色尤青。”的青蓝[2]；

 其次，《方志物产》对天然的染色助剂亦有所载，譬如：内蒙古所产的盐碱，即蓬蒿碱，作为天然植物碱性剂用以染布匹，颜色甚优，各染房争先购买。[3]；可烧灰作为媒染剂，亦可直接煮水染色的山矾叶。

 再者，《方志物产》中对于异名同物的记载较多，地方俗名仍待详细考证。譬如：民国24年（1935）《古宋县志初稿》将五倍子称“𣞒桠木”[4]，民国28年（1939）《开阳县志稿》载为盐肤木[5]；乌柏于四川地区又名“鸦舅树”、“桊子树”[6]；栎，其子谓之皁，其殻煮汁可染皁也，按俗名青棡树，即橡树[7]；

 此外，《方志物产》中对非常见的地方性植物染料亦有所载，且亦涉及染色工艺。

 湖北、湖南、四川、福建等地的山中均有野生金刚藤[8]，其又谓之菝葜，方言谓之□颉，根赤色可以染鸭子。[9]其叶圆大如马蹄，茎与根坚硬有刺，采其根叶入染，名铁菱角。[10]

《梅录志》载九里明又称刘寄奴土人多用其叶煎水以染布，则色黑。[11]即今《中国植物志》所载奇蒿Artemisia anomala，[12]

 东北地区亦产一种名为“茶条”的木属物产，其木质坚硬可为杖，且染皂胜于橡斗。[13]民国《辑安县志》亦载名为“茶条”的落叶灌木，其叶掌状三裂，经秋而红，类似枫树。[14]民国《桓仁县志》所载“毛鹳眼，一名鼠李，木坚致有花纹，子赤黑如老鹳眼，皮可染色。”[15]此外，辽宁地区，亦产一种名为“老鹳嘴”的枝间结角，形如老鹳嘴的蔓生植物，其既能治风，亦可染皂。[16]

 据乾隆《陵水县志》载，岭南地区亦有一种乌榄，又名木威子，其皮染色鲜红如茜。[17]此外，岭南地区亦产薯莨，其所染布匹以广东佛山顺德特产，所产香云纱最为出名，为中国国家地理标志产品。其又名莳莨，俗名黄药子，又名饼，又本草乌头一名莨。其染色工艺即灰水浸二三宿，煑数次.....染工取益青色。[18]

 浙南、贵州地区盛产冻绿，所染之色最为青翠。光绪《铜仁府志》载：“浆棃木，郡产一种木不甚大，土人取其皮染绿布，名曰冻绿，皮以染布，多在水冻时也，俗名黑疙𤺥当即此木也。”[19]民国《贵州通志》亦载此俗名“绿条”，其树高丈许，丛生，白皮黄裏，枝节刺长，一二寸结了，夏青冬黑，染家染绿布用之。

《方志物产》对常用食用色素植物亦有所载，如乌饭草又名猴菽、染菽、南天烛、南天草木、牛筋草、阑天竹、杨桐等。又载青精饭的烹饪之法即“以白秔米一斛五斗，南烛叶五斤，九蒸九暴为暴干为饭，可飱......”[20]

 系统整理明清至民国时期《方志物产》中植物染料的命名、品种及原植物的考证、及其分布变迁、种植、加工工艺等资料，有利于更加深入挖掘我国传统染色植物及染色工艺，对传统染色区域的优质染材的分布及地方种质资源的保护及非物质文化遗产之传统染色工艺的传承具有十分重要的意义。